南道不答反問：“你說呢？”

趙有銘再轉向朱小朱：“小朱姐？”

朱小朱哼了聲，沒說話。

趙有銘蔫了：“住吧住吧！有你們兩尊大神在，大概誰來也害不了我！”

說話的藝術就在於說一半留一半，前一半危言聳聽，後一半留給當事人自個去無限瑕想。

這一瑕想，往往就能瑕想出一部恐怖片來。

朱小朱很滿意地看著趙有銘說完後，還有點兒害怕的臉，她很是大慈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

“沒事兒，有姐在呢！”

趙有銘比剛才感激南道還要多十倍地看著朱小朱，很是誠懇地表達謝意，謝完問：

“對了，小朱姐，我跟我媽下樓前在電梯裏看到你突然慌慌張張從樓道門裏跑出來，臉色還特蒼白，這是怎麽了？出什麽事兒了？”

說完眼神兒瞟了眼南道，那意思是說——南大哥欺負你了？

看著趙有銘一臉八卦樣，還質疑到他頭上，南道就忍不住磨牙：

“在送你媽下樓的時候，你是不是又起了歹念？”

對於趙有銘胡亂瞟眼神兒懷疑，即刻遭到南道的現世報，朱小朱抿著嘴暗笑。

趙有銘被南道這麽一問，先是一楞，再是想起他先前在勤天商場推他母親摔下樓梯的那件事兒，趕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：

“沒有！絕對沒有！”

南道看向朱小朱。

朱小朱立馬確定：“真沒有？”

見她也懷疑上他了，趙有銘一張還算不錯看的浮仲小白臉又委屈成了苦瓜：

“真沒有！小朱姐，你要相信我！我可以對天發四！”

他還真舉起了右手，右手拇指曲著，另四根手指高高撐起，強烈忠貞地訴說著他的清白。

朱小朱點點頭：“行，那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，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。”

趙有銘又把頭點得像潑浪鼓。

朱小朱問：“你在樓道推你媽下樓梯的時候，腦子裏真的是一片空白，就沒什麽念頭？壞念頭？”

趙有銘下意識想再搖潑浪鼓似地搖頭，可到底沒搖成。

他看著她認真的眼神兒，又想著她剛剛說過的要他老老實實回答。

她知道字條男給他打過電話，連電話裏有提到他母親買的保險都知道，他覺得他大概也瞞不了，何不趁這個機會表個忠誠？

倘若字條男真對他有所企圖，那他也好順手推舟求她和南道兩人幫幫他，至少不讓他被人大卸八塊去餵狗。

這些話他在欠下賭債後，就時不時會聽個幾遍，他實在是聽得遍體生寒了。

雖然跟前的朱大姑奶奶和南道於他而言，都是陌生人，可到底相處過幾回，也算知點根了點底了。

朱大姑奶奶還從茶館老板娘那母夜叉的手裏替他美言，保得母夜叉不至於上他家裏來討債鬧得人盡皆知。

雖說他的臉早就丟盡，名聲也早不怎麽好了，可能保得一些還是保得一些吧。

他不知道兩人突然圍在他身邊轉到底是個什麽意思，但好歹兩人也沒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兒來，朱大姑奶奶反是幫過他一回，南道這人看著也是沈穩心好的。

想了許多，又沈了沈心，趙有銘說：

“有是有……但我發四！那念頭不是真的！我過後想一想，自已都嚇得出一身冷汗！我真的從來就沒有過那樣的念頭！小朱姐，南大哥，你們要相信我！一定要相信我啊！”

果然有！

朱小朱止不住蹙眉。

趙有銘在沈思掙紮一派沈默猶疑的時候，她便看出來了，知道他那時是一定有產生壞念頭的。

只是這壞念頭大概太過違背人倫，她先前問他，他下意識地隱藏了。

這會兒相處過幾回，三人算是熟人了，又想到字條男的行徑古怪，他這才嚇得敢把真相說出來。

南道說：“你說，我們來判斷。”

趙有銘聽到，點了點頭，又看向朱小朱。

朱小朱說：“說吧。”

趙有銘吞吞吐吐，期期艾艾，表情很是羞愧地說：

“那會兒我跟我媽從專賣店出來，一路吵到樓道，有那麽一個瞬間，我浮現了一個念頭——這煩人的老太婆要是死了就好了！”

然後他雙臂擡起，毫無意識地猛然一推。

再恢覆意識的時候，已是看到朱小朱邊扶著他母親，邊打著救護車的電話。

朱小朱呢喃：“一瞬間？”

沒錯，就是一瞬間。

朱小朱問：“那在今晚你送你媽下樓的時候，還有沒有這個一瞬間？”

趙有銘有點兒懵：“什麽還有沒有？你是說那樣的念頭？”

朱小朱說：“就是這個意思，有沒有？”

趙有銘這回直接站了起來，腦袋連同雙手都搖了起來：

“沒有沒有沒有！真沒有！我雖然混帳，平日裏對我媽也會呼來喝去的，會賭錢欠債，為了騙十萬塊補賭債這個窟窿，我也會犧牲色相去騙富婆錢財，連我媽省吃儉用偷偷買的保險金也動了心思……可這些我只是想想而已，真要我為了那保險金去害我媽，我是做不到的啊！”

一連串的話說下來，他是激動得不得了，腦袋和手同搖，連腳也差些舉起來搖幾下。

朱小朱和南道聽明白了。

可南道有一點兒沒明白：“那你媽下早班回來後，你們怎麽還吵了起來？為的還是保險金的事情？”

趙有銘說：“我媽回來後去她房間躺會，想歇息一會兒，沒想到被她發現我動了她的東西，就出來問我是不是動她那個鐵盒子了，我沒否認，就把我媽氣壞了。她就跟我吵，還罵我，罵得可難聽了，還問我是不是希望她早死，我好拿了保險金去賭，我說沒有，她不信，氣得順手拿了衣架子來打我……我沒還手啊！真的！然後你們就來按門鈴了，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。”

看到朱小朱和南道聽到他母親拿衣架子打他的時候，兩人臉上明顯都寫著他還沒還手的疑問，他趕緊為自已證清白。

夜裏要睡下前，趙有銘還蹲在沙發前，對著橫躺在長沙發上已闔目準備睡覺的朱小朱問：

“小朱姐，你可要信我啊，我真的再沒有壞念頭了……”

她狠狠瞪了嘍嗦的趙有銘幾眼，再趕他趕緊回房去睡後，南道也問她：

“你信不信？”

她反問：“你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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